時值早晨,窗外陽光散了一地。

 

  微風吹過半開的窗戶拉扯著白色窗簾在窗戶邊輕柔舞動,晨光透過純白色窗簾在房間內優雅跳躍,撫照著寬大的淺灰色雙人床上相擁的兩具軀體。

  金黃色髮絲在光線的照射下就彷彿被層淡淡的膜包覆似的透著淡淡的光,緊閉的雙眼看見的是長長的密色睫毛一顫一顫的巍峨佇立,平滑白晰的臉頰在晨光的映襯下泛著飽和透亮的色澤,微微張開的雙唇均勻的呼著氣,而完全放鬆的睡顏則少了分銳利多了分柔和。

  這是笠松幸男睜開雙眼後所看見的第一個畫面,所謂溫和從容,歲月靜好,約莫指的就是這般畫面了吧。

 

  不對,正確來說應該是他每天早上起床時最喜歡同時也是最想念的畫面了吧。只有在破曉時分才能見到的那個,從前的黃瀨涼太。

 

  伸出手輕輕的撫摸上那柔軟的金黃色髮絲,一如往常的柔和觸感讓他莞爾一笑,不禁令笠松在心中暗自祈求著,要是時間能夠一直停留在這一刻那該有多好,「早安,涼太。」

  蹂躏完黃瀨滑順柔軟的頭髮並與他輕聲道了早安後,笠松坐起身來伸了個懶腰,然後抓了抓睡亂的頭髮,最後是不留戀的離開那個有著溫暖氣息的舒適被窩往盥洗室走去。

 

  直至關門聲響起,躺在淡灰色雙人床上的男人才緩緩睜開雙眼,金蜜色的雙瞳直直盯著白色的天花板看著光線投射在上頭的光影變化,似是在思考又像是在發呆,機械式的提起右手放上不久前被笠松碰觸過的地方。

  不屬於自己體溫的熱度彷彿還未消散此刻正一點一滴的滲透,溫暖那已然冰冷麻木的心,就好像自己心中的那些恨從來就沒有存在過那般。

  好溫暖也好懷念,那個會溫柔的照顧自己的笠松幸男,怎麼覺得好像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不甘心的感覺再次自心中最黑暗的角落裡開始蔓延擴大,呆愣的眼神在那一刻又銳利了起來,而輕放在被子上頭的左手突然間將之抓的死緊,白皙手背上的青絲顯而易見甚至因太過用力而微微發顫。

  不悅的咋了舌,每每只要想起Hydra所帶來的各種影響便令他煩躁。

  從來都沒有如此時刻般的替自己感到失望,既無法替自己最最在乎的笠松幸男復仇,甚至連曾經的隊友也因為對方仍舊逍遙法外而身負重傷,可自己到現在為止到底都在做些什麼。

  「砍掉一個,兩個就會再長出來嗎……」咬牙切齒艱難的說著,儘管不願意承認但現實確實如此,正如同當時灰崎祥吾那滿是嘲弄的口氣與不屑的眼神,相同的話語卻透過不同的立場緩緩道出,實在是格外諷刺。

  「絕對會,讓你們全部消失。」

 

  而此時在未掩闔的門外傳來清脆吉他刷弦的聲音,打斷陷入自我厭惡迴圈中的黃瀨涼太。

  再次閉起眼仔細聆聽,節奏分明清亮悅耳的旋律搭配笠松幸男獨特的嗓音,輕聲跟隨著曲子的流動以特殊的唱腔詮釋著歌曲,口中唱著的是他黃瀨涼太十分不熟悉的語言,曾經問過笠松唱的這首歌是哪個國家的歌曲,但他僅僅只是微笑著,沒有回答。

  其實自己也不是那麼在乎且非要得到答案不可,他只是覺得自己被在沉溺在音樂中的笠松冷落而不甘示弱的想將他拉拔出來罷了。

  想到這便有點不悅,黃瀨涼太噘起嘴來表達著心中的不滿,只無奈那個該被控訴的對象並不在房間內,掙扎了下後便不太甘願的爬起身離開那張舒適的大床,光著腳踩在磁磚地板上有絲冰涼自腳底板傳上,他打了個冷顫,不知是因為突然間離開了溫暖被窩還是因為不穿拖鞋的壞習慣。

  悄聲無息的緩步靠近,每一次的靠近那明亮的吉他聲便越發清晰,而笠松只僅僅在第一輪的時候唱過一次之後便全心的投入在彈奏樂器上,但偶爾也是會哼上幾句歌詞顯示著他不錯的心情。

  直到黃瀨涼太走到他身後環抱住笠松幸男的時候,那琴聲也沒有停止過。

  沒有相互打擾,兩個人僅僅只是安靜的處在同一個空間裡。

 

  「吶,涼太,我問你」在不知道是第幾次結束彈奏曲子的時候,一直沉默不語的笠松幸男緩緩的開了口,語氣平淡的就像是在問今天天氣如何那般,波瀾不驚,「現在的你,想的是什麼,原諒?還是報仇?」

  突如其來的問題頓時令黃瀨涼太答不上話來,從未想過這樣的問題會從他口中問出口,於是他如此的問著,「怎麼了,為什麼突然的要這麼問?」

 

  「因為你每天除了糾結這些笨問題之外,還會思考其它嗎。」

 

  「诶,居然這樣說我真是讓人傷心。」看似漫不經心隨口回答著的黃瀨涼太不怒反笑,反正他也沒有否認的意思,畢竟說的都是事實,而他也從未想過要隱瞞的打算。「以德報怨,那何以報德?」

  他輕聲笑了起來,語氣中滿是嘲弄,急轉直下的語氣讓氣氛瞬間降至冰點,他的聲音在笠松耳畔迴盪著,沒有一絲溫度不似方才還一副開玩笑的語調,態度轉變之快就宛如人格分裂般難以捉摸。

  「如果說讓我擇其一,那絕對不用說,一定是報仇的吧。」冰冷的指尖輕輕滑過笠松幸男的臉頰,溫柔的動作與冰冷的指尖還有說話的溫度形成強烈對比,「不過話又說回來,以前的我們要是討論這種話題的話總是在爭吵呢,今天這麼平和到底是怎麼了。」

 

  一陣短暫沉默思考過後黃瀨涼太果決的道出心中憶測,「幸男你,在盤算些什麼?」

 

  冷不防心中一顫,笠松緩緩放下手中的吉他,裝作若無其事的輕吐口氣,儘管心中略為忐忑但說出口的話語仍舊平淡絲毫沒有一絲動搖,「並沒有,只是想知道時日至今你的立場是否有所改變或是依舊不變罷了。」

 

  「那麼知道答案了,現在的你想要做些什麼?」最後聽見的,是黃瀨涼太單刀直入的質問,而笠松僅僅是看著他那與往常無異的臉龐,久久不語。

 

 

  ※※※※※※

 

 

  那是一間精簡舒適的復古小店,空間不大但坐位安排上卻是十分舒適,坐落在離鬧區不遠的小巷弄內,店內其中一桌的餐桌上坐著一赤一黑的兩個人,安靜的用著餐,而期間參雜簡短的幾句交談。

  「你來找我,是決定接受虹村的邀請,沒錯吧。」有著一頭赤色頭髮的男人優雅的下了刀,輕巧的切下了盤中食物送入口中前淡淡的說。

  見眼前男人如此輕描淡寫之說不禁令他一愣,意會過後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對於那個叫做虹村的男人他只能無奈的笑了笑,「怎麼,他還特意跑去與你說這件事?」儘管嘴上說著的是抱怨語句,但確實今天邀約對面的男人出來也是要與他討論同件事情,「他確實是想拉攏我,但我也不可能全盤的信任他,說到底我與他終究是不同組織,講簡單點僅僅是相互利用罷了。」

  「不過,確實是時候該有所行動了。」收起方才嘴角上殘餘的笑容,笠松面帶嚴肅平靜的說完,爾後將叉子上的肉塊送進嘴裡,細細咀嚼。

  靜靜看著聽著笠松漠然的說出口,男人放下手中的餐具垂下眼,緩緩的說著自己所手上所知曉的情報,「正如同你說的,時機是成熟了沒錯,五月所提供的情報也顯示他們確實最近會有所作為。」拿起餐巾擦拭了嘴角後赤司征十郎抬了眼看著對面的男人。

  「诶,就這樣告訴我這樣好嗎,我可是已經離開局裡甚至打算加入理事會的人噢?」笠松挑了眉有些挑釁的回答著,他知道赤司不會平白無故的只是想與自己商討作戰策略,從過去到他退出前共識的這段期間內,這個男人永遠都是早已制定好所有計劃,剩餘的才交由前線的他們去做微調。

  從以前便是如此,想來未來也不會有所改變,因此才覺得怪異而忍不住的試探。

  對笠松的反應不以為意,甚至是在他預料之中的赤司輕聲的笑了聲,漫不經心的說著,「到時候隊長會以大坪泰介為中心,而分隊長,將會由黃瀨涼太擔任。」

  「你在想什麼!」睜大了雙眼笠松不可置信的拍了桌,杯中的茶水因為震動而搖動擺盪,怒不可遏,「明知到他對Hydra的偏執已經近乎瘋狂,還把這麼重要的位置交給他!」

  「更何況你明知道當時後──」聲音戛然而止,笠松像是想起什麼似的死死咬著唇,臉上的表情十分難看,最後聽見的聲音是他惡狠狠的咋了舌。

 

  「果然還是隱瞞了些什麼呢,不管是哲也,又或是虹村,還是你。」彼此間沉默了很長的時間,他盯著手邊的陶瓷茶杯裡緩緩飄散而出的熱氣,一邊握著杯緣一邊緩緩談道,悠遠的、平穩的聲線將所有惆悵緊緊包覆起來。

  冷靜過後的笠松聽見赤司如此說著,輕輕的皺了眉頭開口的聲音是毫不在乎的,「真要說起來,你也是一樣的吧,赤司。」平靜的拿起手邊的杯子啜了口,爾後又滿臉凝重的開口,「而且察覺此事的,也並非只有我一個。」

 

  「就算他們察覺了也無所謂,有些事情還是不會因此而改變。」後來他輕聲的笑了笑,雲淡風輕的說著,「我還是我,是赤司征十郎,這一點是永遠不會改變的。」

 

 

  ※※※※※※

 

 

  明亮寬廣的會議室坐著與寬闊空間十分不符的稀少人數散落在這個空間內,體格寬闊的紫髮男人擁懶的趴在桌上,桌前散落著各式各樣開封與未開封的零食,對於正在進行的會議討論絲毫沒有半點興趣,無聊之餘順勢打了個呵欠。

  「喂喂,同樣身為當事人的你好歹給我有點正在被檢討的自覺可以嗎?」

  不悅的聲音在會議室內響起,而身為被檢討人的紫原敦僅僅只是抬起頭往對方的方向稍微望了望,便又百般無聊的說了句隨便組織怎麼樣處置都可以的回答後,又懶散拿起了面前的一包零食,打開後緩緩送入口中。

  見他絲毫沒有想要參與的態度,而坐在他對面的男人隱隱想要發怒的同時,一直在一旁沉默的黑髮男人才開口試圖緩和這一觸即發的氣氛,「嘛,黛前輩火氣也別這麼大,還有敦不要再吃了,可以好好反省下為什麼自己會坐在這裡嗎?」

  他溫和的笑著說,可語氣上的意圖卻又不是那麼一回事。

  「嘁,真麻煩。我並沒有誤判當時後的情況。」放下正咬到一半的零食,紫原不樂意的開始解釋起來,「而且以黑親的傷勢來看,短時間內是不會醒來的,並不影響計畫進行。」冷冷的掃了眼在座的其他人後,便又漫不經心的開始解決手上那吃到一半的零食,「我這麼做並沒有錯。」

  「算了算了,會怎麼樣我都不管了。」見他們一個兩個都是這種態度,在這瞎操心的他只是越操心越心累罷了,反正這也只是個名義上的檢討會實質上該怎麼應對上層也早就決定好了,該怎麼樣就怎麼樣。於是乎,被稱作是黛的男人收拾好自己桌上的文件後,便理也不理其他兩人的先行離開。

 

 

  「吶,室仔。」一直到紫原確實的消滅完桌上的各種零食後他才緩緩的開口,「我記得你跟火神的關係很好,沒錯吧?」他收拾著桌上的垃圾,但卻也沒有將視線移開坐在自己隔壁的人,想從對方從容的臉上找出一絲破綻。

  不過他卻怎麼樣也看不出對方那一直保持著平和笑容的臉龐上有一絲情緒變化,就算刻意選擇了對於他們倆來說算是敏感話題來談的這個當下,依舊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樣子,這讓他不悅的皺起眉來。「那麼這次的行動,你也能毫不猶豫的對他扣下板機?」

 

  「沒有什麼好猶豫的吧。」見他笑彎了眼溫文爾雅的回答,「雖然我們曾經是兄弟,但如果這次在我面前阻礙我的人是大我的話,為了完成任務除掉他也是正常的。」一邊說著一邊伸出手幫忙著自己整理著桌面上的垃圾,「那麼換我問你了,敦。」這一刻話鋒一轉,他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同時也收起了臉上的笑容,語氣冰冷的問著話。

  「那一天,明明就沒有任務的你,為什麼會正巧出現在黑子出現的地方?」

 

  傳入耳中沒有感情的聲音不禁令紫原收拾的動作一頓,但也在瞬間便調整了狀態彷若沒事的聽著對方的評論。

  只是他的問題太過尖銳,讓他真的有點招架不住就是了。

 

 

  「你,到底是以什麼身分待在我們這裡的,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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